第14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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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岳遥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，眸里是满满的亮光：“我年轻时曾过一场南柯梦，梦见嘉穗盈车穰穰满家，梦见楼百丈直云霄，梦见人人有衣有饱，老有所养，壮有所用，幼有所学。你知何为天大同吗？我曾见过呀。”

“庄周梦蝶，又或是蝶梦庄周？我已分不清了，那梦里的光太亮了，亮到我无法再忍受这世的黑暗和污浊。这里没有光，那我就要凿开一线天机，让光照来！为这一个梦，我踌躇一生。养大你们要你们继承我的志向，亦是我私心。若有怨，便怨我吧。”许岳遥叹息。

许岳遥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，她觉前所未有的好，试着要坐起来，许晴初心中难过，知应是回光返照，抹了泪忙去扶她。许岳遥有些话要代，她是商贾，生意遍天，走南闯北什么风浪都见过了，早早地就将后事安排妥当，几个学生分掌了商队、铺面、武装，唯有许晴初是她嵌朝中的一枚棋，是她的关门弟，也是一代的狼。

“晴初，该代的我都已代给你们了，后面的路得要你们自己走了……”

思虑万千。

“老师……”

“是什么样？”许晴初愕然，这样的答案她从未想过。

“别哭，别哭……”许岳遥轻柔地拂去了她的泪，轻声问，“老师的时候不多了，该说的我都说了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？”

“那或许只是个梦？”

许岳遥六旬有余，放在平常人家也是曾祖的年纪了，面对生老病死也已坦然，她没有女，唯有几个学生，许晴初是最得她意的一个，她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许晴初，一生积累也留给了许晴初。许晴初视她为母，衣不解带地守在她的病榻前，生怕错过。

年初，她的恩师许岳遥病膏肓药石无救，她昼夜兼程赶回丰州，见到了最后一面。

许岳遥沧桑的透过许晴初看见了一路行来的自己，她慨：“四十年啊，怎么会没有动摇过呢？志向是又又远的东西，看不见摸不着，只是很远很远的一光……那光太微弱了，有时候都看不分明……我有时候也会想，这么多，吃那么多苦有什么意思呢？若放这一切，我拥有的财富足够我享乐一生了。可当我走在乡野间，行在田地里，看见饿殍遍野豺狼当之时，我就知我得什么，不然良心难安，毕竟我见过有光的地方是什么样……”

许岳遥断断续续地说，燥的手轻轻落在许晴初的脸颊上抚了抚，许晴初一一听着，受着那熟悉的温眷恋地用脸颊轻蹭她的掌心。

许晴初努力地咽泪，嗫嚅了片刻终是将一直以来的疑问问：“您自少时立志，而今四十余年，就从未动摇过吗？”